章外——凌霄议事(五)(1/2)
陌桑没有起身,斜靠在鎏金的椅背上,饶有兴致般看着商焱,眉头轻锁,似乎正在认真回忆和思考,这位大殿下说的事情,当时是个什么情形。
天帝的意思是一定要让自己回答。这场戏,总要唱下去,毕竟身份在这这里摆着,也不能让这场戏太过难堪。
“哦……”陌桑神君长长一声“哦”,朝着天帝揖了揖手后,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摊开扇面反复看了看不知在寻找什么,又看向商焱道:“大殿下可否记岔了?本君最近俗事扰心,神思健忘,你也知道我操持了一场神族魔族联姻的婚事,很是疲累,倒是对殿下说的这件事情,无甚印象了。”
看着陌桑神君笑意极浅地挂在脸上,商焱暗笑一声。他本就不太指望这位,同那末址之境关系匪浅的神君能够“秉公直言”。当然,自己揣着私心,言语之中避实就虚,这位神君看穿了也有可能。不过,事已至此,只能走下去了,遂看了看殿上的天帝,见他垂眸,商焱便又继续道:“自然,神魔联姻的大事劳神君操持一场,神君不甚记得,也很合乎常理……”
“但是,”陌桑神君将折扇“啪”一声收拢,又恍然大悟般,道:“本君听大殿下这样一提醒,倒确有这桩事情。”
陌桑神君此话一出,殿上沸腾,圣先真君再次上前禀道:“陛下,既然大殿下已经查明此事,又有陌桑神君为证,那我们……”
“圣先真君。”陌桑神君声音不大,却颇有分量的一声,将沸腾的音浪熄灭,更打断了圣先真君,道:“本君还没说完,要定案,也让本君先说完再议处置方略。”
天帝看了陌桑又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倒是显得异常平静的予绎,知道这场议事,必然需要这二位参加,那必然也面临自己预想的那个结果,遂摆了摆手,道:“圣先真君莫要急躁,先退下。”
“陛下……”圣先真君眼中急切带着怒火,想要再次陈情请命。
“退下!”天帝呵道。
陌桑神君看着二人,无奈叹气,继续道:“当初大殿下追查此事,偶遇本君,恰好本君也同殿下口中末址复苏的关键之人恰在一处。本君记得,殿下怀疑之人在殿下提出亲探元神这个要求时,很是配合,甚至可以说是替殿下分忧,挡了阻止殿下此要求之人,主动为之,不然殿下此事也不可能如此顺遂,本君说的可对?”
“确有其事。”商焱很清楚,当时所谓末址新君极不情愿,是那女子主动出面免了一场无谓争执。
“殿下诸君也知,以外力探元神这般作为,稍有不慎,便是什么样的后果?如若殿下怀疑之人,真是这场凡间之祸背后之人,那她为何要主动为之?”陌桑难免想起当时霁欢同意此事时的场景,那个样子,坦然澄明,遑论此后种种,于公于私,自己都不相信商焱的这番怀疑。
“商焱?”天帝看着商焱,问道,气势逼人的语气不免让陌桑怀疑,难道商焱在同天帝禀告此事时,并没有将这样一个小风波如实禀告?禀告还是不禀告,于天帝今日一场来说,可算得上重要。
“陛下。”商焱沉着道,“神君未去过元神之中,自然有这疑问,但商焱进入那女子霁欢的元神之中,其元神之力所藏极好,若非我有一路探查所得线索相比对,就算入其元神,或许也无法看出任何关联。”
“哦,既如此,是以因导果,还是以果导因呢?”一直没有说话的予绎,突然发问道,殿中诸人此前便对失踪多年,突然在凌霄殿上出现的予绎一时颇感意外。毕竟也是曾经领兵之人,此时场上被他这样的发问震得更加安静。
予绎看着商焱,二人眼中对峙情绪暂压,他抬步走下玉石高阶,同商焱站在一处,亦拜了天帝后道:“方才大殿下陈述此前探查所得,还请了神君为证,一路辛劳不表,诸事所探所查线索明晰严丝合缝,我觉得还甚有道理。不过,元神探查一事,我有一个疑问。陌桑神君可是同大殿下,一同进入那女子的元神之中?一并得出了方才那般结论?”
“自然不曾,但……”
“本君不便于插手此事,入别人元神之事,本君也不太做的来。”陌桑神君没有看向众人,只是端了一杯茶,于此事不屑一顾般一饮而尽。
“既然神君不曾入元神之中,那大殿下于元神之中所探所查可有旁证?”予绎紧跟其后,反问商焱道。
“并无!”商焱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已经不太有胜算。陌桑神君与予绎,二人一唱一和,将这案件之中的疑点进一步放大,实为开脱之词。
此前,自己并不同意天帝所说,此事需至凌霄殿上同众臣商议,且需自己那位,已经同自己的父君离心离德的弟弟,和虽为九重天上神族尊神,贵为上古神只,但一贯同末址之境牵连颇深的陌桑神君,一道在凌霄上议定此事。甚至为此,不知为何陌桑神君回九重天的时日晚于自己多日,但天帝仍颇有耐心地,一定要其参加,方有如今这一场。
天帝之谋,他看不清楚。
“既然没有,那便是此事尚需继续追查,不宜此事妄加定论,不知陛下,意下如何?”予绎拱手朝天帝道,眼睛注视着高坐的天帝,锐利目光似乎要透过那微微晃动着的冕旒,看清那深邃莫测的眼眸背后,到底有怎样的一番阴谋。
见二殿下对天帝咄咄逼人,圣先真君想要再次上前,却扫到禄存星君和师宝天尊阻止他的眼神,犹豫再三,便收回了踏出去的一只脚。
此时,下界凡间在这桩大祸事中勉强存活下来,于今次九重天上陈情的仙人们,却私语一阵后,其中一位决然上前,伏地悲痛禀道:“陛下,此事若不尽早解决,恐贻害万千啊!凡间之祸,殒命的不只是凡间之人,更有神族之命。如今这位仙僚,罔顾事实,罔顾天条,为着不知什么心思,一直为颇有嫌疑之人辩解,这是置神族、置凡间生灵于何地?”
“所以这位仙君的意思是?”予绎看向身后伏地的仙人,凛声问道。
“自然是,无论其是何人,是否真是这背后之人,都该先擒于天牢,先过重刑,再行审问,方为万全之策!”他说的咬牙切齿,停了一刹,又朝着天帝一拜,道:“陛下,要为我等做主啊!”这位仙人声如洪钟,说罢,便伏于地上天帝嚎啕大哭起来。
凌霄殿上,只有这个哭声。
或许是被除自己以外的静默震慑,这位地仙看了一眼,同自己有相似经历的其他下界而来的仙君们,皆面露怯色,眼神躲闪地看着他,哭着的仙人不知道他们的意思,只眼中带血地看着另外几位,不解地喊道:“不是说好,陛下召见,我等为凡世生灵计,无论什么情况,都要仗义执言吗?为何此事噤若寒蝉,默不作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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