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可恨可悲(1/2)
鹿闻笙正将照妖镜收回,残余的金光像蝉蜕般从他身上剥落,那些光斑坠地时发出编钟似的清响,惊醒了梁上沉睡的麻雀——鸟儿振翅掠过他肩头,翎羽竟染上了淡淡的檀金色,恍若衔走零星的佛偈。
小满摸了摸心口,那里跳动的节奏竟与民众低声祈祷的频率微妙重合。
吴飞蓬瞧着民众,眼底悲悯:“贪婪,是因为欲求太满。”
于赫:“贪嗔痴三毒浇灌出的恶土,只会开出噬人的妖花。”
唐鹤难得有了些感触:“这娘娘,竟是算凡人一手造就的......他们拜泥胎时像待宰的羔羊,却敢把同胞架上神坛当祭品。”
秦霄:“是可恨,却也可悲。”
暗红烛泪在神案上蜿蜒成谶(),信众们将恐惧熬成香灰,掺着人血馒头供奉给泥胎,这癫狂信奉里藏着三重妄念:
其一曰";讨债鬼";心结。当妖魔利爪划破窗纸时,凡人总需个具体仇敌。
他们将千年积怨捏成慈眉善目的泥胎,好叫那吃人的世道显出因果报应的轮廓——于是妖魔碎尸成了娘娘显圣,稚童夭折定为前世孽债......认知失调的毒,须用神迹的蜜来遮掩。
其二谓";赌徒咒";。破瓦寒窑里供着最后半升米,求的是以小博大的疯魔快意。
老翁献祭病孙换得自身康健,寡妇押上贞洁谋求亡夫复生,香火钱里总掺着人血利钱,越是荒诞的灵验,越能喂养深入骨髓的瘾。
其三乃";伥鬼欢";。被虎咬断脖颈的,转头便帮着猛兽诱捕同类。
新庙梁木上吊着的裹尸布尚未解下,前夜哭灵的鳏夫已成了最虔诚的庙祝,众生在恐惧盛宴中互啖血肉,捧到神坛顶上的,不过是集体癔症捏出的血肉祭品。
段嘉述喃喃:“世人总妄想欺天。”
鹿闻笙碾碎掌心将凝的血珠,任其坠入香炉激起青烟翻涌,那些民众战栗着,发间香灰簌簌落成灰雪,接过段嘉述的话。
“却不知当把第一个无辜者推上祭坛时,自己便成了因果链上待宰的猪羊。”
鹿闻笙叹了口气。
世人贪妄,总想两全,一念私贪,万劫不复。
躲天意,避因果,诸般枷锁困因果。
顺天意,承因果,今日方知我是我......
鹿闻笙收起照妖镜,当他再抬眼时,数百道叩首的脊背正在暮色中起伏如浪,发间沾染的香灰随呼吸明灭,恍若万千将熄未熄的星火,却依旧窥得,民众神色里对他的虔诚。
鹿闻笙顿了顿:“???”发生什么事了?
照妖镜闪了闪,深藏功与名。
鹿闻笙指尖还凝着未干的血珠,手里的照妖镜还残余着温热,那些叩首的香客眼中跳动的金光还未褪尽,将他鬓边垂落的青丝染作流萤,在暮色里勾勒出虚幻的神性。
唐鹤忍不住出声打诨,声音不大不小:“师兄,这是反过来要将你当神仙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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