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谁说戏台凭歌舞 忧国爱民谨画图(1/2)
贴近来,锣鼓声息,戏台上尚未布置完,程衡的目光被前台柱子上的一副对联摄去了目光“人声鼎沸,语三坟五典,激浊扬清”、“锣鼓锵锵,演千古传奇,劝善从良”。
也就是庙宇戏台里还能见到这些台联了!
闯入的程衡还未被关注到的时候,四下里环顾的程衡又聚焦到不远处,紧接着一副长联写的洋洋洒洒:“两姓告打目连,都来看戏人,听戏人,男人女人,老人少人,士农工商人,巫医僧道人,人山人海,攘来熙往人世界;一杖顿开地狱,放出长子鬼,矮子鬼,赌鬼烟鬼,孤寡鳏独鬼,跛聋残疾鬼,鬼精鬼怪,争先恐后鬼门关。”
“目连戏。”对联上写的明明白白,程衡的好奇心反而被挑了起来。毕竟《目连救母》常见,目连戏却不常见。
程衡想不到如今是什么年节,为什么忽然要演戏。
“先生来这里看戏么?今日还不演。”
程衡被这一声呼唤叫回了神,目光落在来人身上,忆起了面前人的身份——难怪唤自己一声先生,是应盛走后还留在学堂的那仅剩的两三个人中的一个,程衡对他还有印象。
“怎么来唱戏?”
“爹娘叫我做个读书人,可先生也看得出,我哪里是读书的料?”被问到的人也不恼,陪笑迎合着程衡,“这算个糊口的活计,要我唱也唱不来,勉强吹吹打打。”
“吹吹打打哪就容易了?”往以后放,再不济也能成个民间艺术家。程衡听着眼前人的妄自菲薄,好像这个时代对演戏这个行业的瞧不起也一同落在了自己身上。
面对这个话题,程衡显然也没有个办法,干嗽一声,问起来详情:“如今这是要演什么?近来也没有什么庙会,节庆……可是谁家请了?”
“若是想打对台,我们也不怕,偷人挖角这就不合适了!”
二人的对话被一阵喧闹声再盖过,程衡原不想听这些两家戏班子之间的争执,可谁让班主的声音太大,吵吵嚷嚷在这四方的高墙里回旋。
“明知道我们这里要唱两头红,还来偷人挖角,是真当那些个规矩都没人管了?还是当我这个班主是死的?”
“如今谁家不是价高者得,更何况我们班里的台柱子走了,赶上有人罚戏,实在缺人,不然哪至于从你们这挖人?当初那些规矩……”
显然后开口的这人无理还要搅三分,毕竟总有人想着:只要是能将钱挣到口袋里,用什么不光彩的手段,也都不算大事。
可程衡顶不喜欢这种样子,只觉得这班主同坑了自己和同学做表演的人没什么两样。
甚至程衡都能想象到这人那副嘴脸,请人到自己班里的时候,许了今后荣华富贵,如今摊上事了……最后替罪羊可能还是那心里不坚的人。
“怎么?罚戏是规矩,班里边的规矩你便不在乎了?为了那些钱,真的是脸面也不顾了?”
一番话下来,听得程衡木呆呆的不好说什么。早些年这些戏班的规矩多了去,就算是把他自己放到过去,少不了不经意之间触碰一二——但是这临演了挖人,哪怕是放到现在也不道德。
“好,你既然不承认,那我们就‘坐公堂’,好好的评评理!”
好一阵喧嚣随着班主这句话一锤定音,扬起的灰尘让程衡不由得咳嗽了两声。
“唉,这就摊上大事了!”
“也不算是大事,规规矩矩才能成方圆么。”话音一落,程衡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眼前人的先生,可成了习惯的毛病却已经落在了身上。
“先生说的是。”
“不过他刚才说的那罚戏……”
“哦,先生问这个。”许是因为班主匆匆离去,眼前人也不用忙活,干脆请程衡找个地方一同坐下来,开始把这场闹剧的原委一一道来,“不知先生知不知道前两日有个附近村的商人,早些时候,清明节刚一过,便到乡下去收茶。”
“哦?”这规矩程衡还没听说过。
买茶又怎么了?如今多少蔬菜水果都是极低的收购价,倒手来倒手去,到了消费者手里就已经高的离谱。
程衡不明白这商人买茶里还有什么规矩?却终归不好直接开口问询。
“那商人刻意压了价,骗了那些种茶的人,结果村里的人去收,便知道那商人的作为,照着早立下的约定是该罚一台戏的。”
“这约定本就是为了保护那些种茶的人,我爹娘也是做这个的,最可恨的便是这些不守规矩的商人!”
在私塾的时候却没见面前人这么健谈,或许是因为一个本就不善读书的人,被迫整日闷在屋子里,想开口也没有什么机会……程衡只觉得这各行各业,挽救了多少人?到底不只有读书一条出路。
“确实如此。”行业自发的规矩,确实是件好事,能挣的钱大家一起挣,总好过你压我一头,我压你一头,最后谁也拿不到。
要是自己遇见的那老板懂这道理就好了,程衡心中暗自唏嘘——这么多规矩留到现在又剩下了几分呢?
就在程衡以为面前人这话也就说完了的时候,愤愤不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先生不知道,原本这罚戏的生意就是被那个班主抢去的!”
“商人给的多,哪像是我们要演这目连戏,是要将钱捐出去的……辛苦几天,勉强够生活。”
“如今又来我们这边抢人!”
“说来也是没办法,那边给的多,又碰上……”
眼见着班主拉拉扯扯,就在这戏台子底下摆开了“公堂”,最上首坐着的便是班主,戏班里的丑事,班主先处理戏班里的人,并没有执着于记叙和那抢了生意的班主闹下去。
“说,你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那边给的多?我平日里难道亏待了你?”
“为了点钱临场要去别的戏班,你若是缺那个钱,同我直说便是!”
坐在上首的班主不怒自威,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是将面前人的罪状一一道来:“临场推诿,又被人挖走,你自己数数这班规你守了几条?”
能在戏班子里挑大梁本身实在是难得,这也亏的是村里的戏班,放到更大的环境里,多少也算是个角儿了,算是个角儿,这戏班子的老板也就是角儿自己了。
但村里的戏班不靠着角儿来挣钱,被人挖走的人重量不轻,话语权实际不多。
“班主,我的错我认,但是我在这是待不下去了。”
原本站在院中的人应声跪了下去,半点犹豫也没给自己留,“咚”的一声听得人心焦。
程衡知道这一声得有多疼,听得他伸手就想去揉揉自己的膝盖。戏里面轮到小生跪的地方不少,就算是有台毯的地方,这一下也不轻。
错认的硬气,并不像没担当,不懂规矩的人。程衡倒是不明白这人怎么就能稀里糊涂跟了那么个班主,要从这好好的戏班子里出去?
“你家里有困难,便该同我说,怎么就跟了那姓王的?你也明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班主的年纪大了,戏班里有很多人都觉得将来这戏班就要传给跪在院中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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