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琴棋书画殷勤久 戏台歌舞未肯休(1/2)
“先生。”
不日,那少年果然登门。有了过往的经验,程衡只是颔首示意少年寻个合适的地方先坐,并没有特地将注意力投在前者身上。
清雨洗长街,暮色景山斜。私塾里的学生三三两两各自散去,直到只剩少年一个坐在桌案前。程衡的目光自然落在了少年身上,后者随着程衡的目光站起身,主动走到程衡面前。
“先生,那日的……”
那日的事,还是那日的一叠宣纸和上面的故事?程衡本想逗逗面前的学生,终于还是在后者的拘谨中败下阵来:“如果是为了谢我,那大可不必。”
“如果是为了要那些文稿,恕我不能给你。”
程衡此言一出,果然在少年人眼中看到了失落,后者并不敢大着胆子开口问为什么,对着程衡礼貌问候过,转身就要离开。
“你不问我为何不给你么?”其实时至今日,程衡也很难说自己对教书有什么心得,可对于戏曲已经算得上很有经验。
尊重要靠着自己得,而不是旁人怜悯与同情下的施舍。
“先生为什么?”或许是从程衡这句话听到了回转的余地,少年人迎着程衡的目光抬起头来,“先生是要我自己拿什么来争取么?”
“先生是希望借此要我在科举上有什么成就么?”
少年人的心性,程衡当然能够理解。即便是自己如今的年纪,依旧还是那个热血上头,为了自己的坚持和谁对上都不愿意退缩的样子。
眼前的学生梗着脖子,目光里带着了然,就像是在说:果然,天底下的教书先生都是一个模样,全是拿科举来说话的。
没收自己稿子的先生是这样,眼前这看似解救了自己的先生也是一样,万变不离其宗的,这群先生哪里讲什么‘因材施教’,只有一个目的:把每个人都培养成科举场上的成功者。
“那先生怕是打错了算盘,学生天生愚钝,自认为根本不是科举的那块料!”
“我何时同你说要你这样的态度了?”自己的时代里,多少家长唯高考论,似乎考不上大学、考不上好大学的孩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甚者,会说一句: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孩子哪里知道‘这样’也可以活的千姿百态,只觉得自己因为一个本就不擅长做的事情不被父母理解,甚至被家人放弃了——抑郁、叛逆,从来都不是单一一方能够造成的结局。
程衡庆幸自己性子倔,瞄准了一件事就绝不动摇。也庆幸父母虽然不算开明,但没有强硬的阻止自己的选择,还有肯承接自己情绪的老师们……
见过了什么是个好老师,程衡自己当然不愿意做那种无聊而起不到什么好作用的:“你既然想要写,那就不要偷偷摸摸的去做,也不要看不起自己在做什么。”
“晦涩难懂的字句,并不是展示你自己能力的地方,反而是能够真正让人动情的文字,才是你更应该书写的。”
少年人似懂非懂的应下,只看见程衡在宣纸上用彩墨给自己画下来几个字:“先生,是只有……”
“那些字是我觉得过于晦涩的,其他的内容是属于你自己的,我不想去动。”说句实话,程衡也听到观众讨论过新编京剧的质量,从台词上硬逼得一群观众将《锁麟囊》评为“新编”京剧之最。
或许有人说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往前走也不容易,京剧在落寞,怨不得这一代人不努力。可程衡却知道,至少自己下的功夫就远没有前人大。
“艺术家”的名号背起来当然好听,可当思维囿于这个名号带来的荣誉而沾沾自喜……程衡意识到,这一份平白的优越感,也导致了一群人的故步自封。
“多谢先生。”少年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先生的好意,听过后者这一大段话,到现在还有些愕然。
显然,少年人从来没想过这样的话会从教书先生口中听到。同程衡又行过了礼,少年人在得到程衡的回应后离开了私塾,这一次分明带了更多的崇敬。
“连带着不少好东西送回家里来了!”
少年人刚才闯进门外的人流,一声刺耳的言语随之响起,顺着大开的门,传进了程衡的耳朵里。
“这同以色媚主又有什么区别?”
“那自然是不一样,以色媚主的是女人,这些戏子可都是男人……放着好好的科举不去考,来做这种事情,我就算是饿死了,也不会叫我家儿子去做这种事!”
“听说刘家那个儿子,之前为了这件事差点同他家里人打起来。”
“这种人也真是丢尽了家乡的脸!”
“这不是去扬州那边经商……”
自己认定的事是一回事,从旁人口中而出的贬低又是另一回事,程衡听着这些话很是刺耳,可现在的身份又注定了他不能站出来,表达自己真实的立场。
门外的人走远了,就在这件事看起来要随着太阳的朝升夕落一道,随着茶余饭后的谈论逐渐被人嚼得厌烦的时候,程衡的私塾里面打起来了!
“为了做这种事,居然能够和你父亲打起来,也真是孝顺呢!”
“我父亲还没有说我什么,哪里轮得到你。”
“圣贤书都白读了,你真是丢先生的脸……不,你原本不是先生的学生,哦!你该不会是被之前的私塾赶出来的罢?”先前开口挑衅的学生自以为抓住了刘姓少年的把柄,趁着这机会,恨不得宣扬的全私塾都知道。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骗的程先生,让程先生收了你做学生!”
耕读传家,孝悌为先。刘姓少年的行为和那些从扬州顺水路赴京得了圣宠的徽班,显然都不符合这个标准的要求,时代的叛逆者,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众失之的。
“我没有。”
动人的文字和苍白的解释之间并不冲突,刘姓少年既不屑于解释,也确实是不善言辞,三两句就在周遭同窗的围攻之下败下阵来。
“好了,都散了,不要总想着旁人家的家事,将自己管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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