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完美大结局】 本书完!!(1/2)
冷君柔被他抱得生疼,不由擢了擢他结实的胸膛,然后深深蜷缩在他安全温暖的怀里,渐渐也进入了梦乡。*[*****请到看最新章节*****]
旭日初升,天刚亮不久,盐城城门外,古煊率兵准备出发。
宽阔的广场上人山人海,队列整齐,将领士兵们皆一身军装,精神抖擞,斗志满怀。
盐城距离京城不远,徒步仅需一个时辰,大军于是不打算途中扎营,决定直奔京城。
各家各户,在抓紧时间做着最后的送行,冷君柔和古煊也不例外。
冷君柔昨夜睡得晚,今早起得也晚,幸好还能赶上。此刻她嘟着小嘴,哀怨的眼神瞪着古煊,首先投诉出声,“昨晚明明说好你醒了就叫我,然后我亲手服侍你梳洗更衣,你瞧,我都差点错过送你。”
之前几次战役,非他亲自挂帅,今天算是她头一遭见到他穿盔甲。这两天,她使劲赶工,在他盔甲的领底绣上一朵象征着吉祥平安的雪莲花,今日准备为他亲自穿上这件盔甲,送他出发,继续把自己绵长的祝福与牵挂送给他,好让他平安顺利地凯旋归来。
不过,古煊这次的想法恰恰相反,尽管他无数次地在她面前扬言必胜,实际心中很清楚,今日一战将比以往都激烈、都危险,结果谁也无法预料。
一手握住她总是显得有点冰凉的小手,一手轻轻撩拨着她被晨风吹乱的几缕发丝,古煊温柔地道,“我见你睡得正沉,不舍得把你叫醒。好了,别嘟嘴了,我答应你,将来每日早晨都由你来服侍我穿朝服,嗯?”
冷君柔心里仍在嘀咕,但想到时间不多,便决定先抛开别扭的情绪,把握时间与他最后送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同样含情脉脉地凝望着他,“煊,我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当然!你呢,也都记得我的话?”古煊反问。
“当然!”冷君柔学他的语气,伸手整理一下他盔甲的领子,对他这身帅气的打扮深深着迷。
他的身材本就高大挺拔,体魄伟岸,如今在这身霸气戎装的衬托下,更显威风凛凛,英姿飒飒。
一会,李浩走了过来,提醒古煊该出发。
古煊左手自冷君柔发上抽离,与右手一并裹住她娇小的柔荑,缓缓移到唇边,深深一吻,而后转过身去。
李浩也快速跟上。
冷君柔目送着他们,忽然,朝李浩喊了一声,“浩!”
在李浩一回头时,她态度诚恳、语气却是不容否决地接着说,“帮我好好照顾皇上。”
李浩抿唇,非常郑重地颌首。
冷君柔回他感激的微笑,视线重返那抹刚刚停下却不回头而又继续健步往前的高大人影,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看着,直至他上马,发施号令,带领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地离去。
热闹非凡的城门口,一下子静了下来,送行的家属们陆续散去,最后,除了那些留下守城的士兵们,空荡荡的广场上只剩冷君柔、慧如和郭颖洁。
“姐姐,咱们也回去吧,这儿风大。”郭颖洁扶住冷君柔,提醒道。
冷君柔这才收回视线,下意识地看向慧如,见她依然神思恍惚地盯着大军消失的方向。
稍作沉吟,冷君柔轻唤出声,“慧如,你怎么了,慧如……”
慧如回神,赶忙应道,“哦,没事,没事,郡主,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冷君柔顿时又是一阵困惑,但也不多说,冲她点点头,三人一起进城,坐上马车。
一路上,郭颖洁就着这次战争扯开话题,情绪高涨地说古扬和易寒必被古煊擒下,结果必死无疑。
冷君柔偶尔会附和两句,倒是慧如,一反常态地沉默,好几次还惹得郭颖洁纳闷追问,这些,冷君柔都尽收眼底,满腹狐疑与思忖……
话说回头,刚及辰时,古煊等人抵达京城门外五百米远的旷野上,与朝廷军正式对垒。
朝廷大军由两派人马组成,分别是冷睿渊指挥的冷家军和东岳国其他兵力,南楚国一将领杜铎指挥的南楚**队。
双方主帅极目眺望,杜铎趾高气扬,狂妄自大,满眼鄙夷地睨视着古煊;
古煊则面色深沉,眼神阴鸷,回予冷冷的瞪视,当他目光转到冷睿渊身上时,更是鹰眸眯起,手攒成拳。柔儿,你乖乖地等着,等我把这个负心汉给制服,让你狠狠地报仇雪恨。
倒是冷睿渊,一身盔甲威风凛凛,气势磅礴,然而那张英挺的面容却隐隐透着失落和颓然,敢情是,他怕了?未战先怕?
古煊没心思去猜测或思量冷睿渊的古怪,事不宜迟地号令发兵,带领队伍冲杀过去。
早就按耐不住的杜铎见状,也刻不容缓地挥兵迎战,紧接着,冷睿渊加入。
战鼓雷鸣,战火燎天,刀光剑影,人喊马叫,人仰马慌,不管敌军还是己军,大家都秉着一颗誓死效忠的心,英勇无比,个个像是杀红了眼,结果生灵涂炭,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尽管如此,大伙仍然面不改色,把生死置之度外,为了家园无惧一切。他们更奋力地捶打战鼓,摇晃军旗,喊声四起,“兄弟们,杀,继续杀!”
可惜,在这一声声热血沸腾的呐喊当中,继续出现的是一幅幅悲壮的画面,成千上百的人马前仆后继,尸体横陈,惨不忍睹。
看着一个个倒下的战士,古煊哀戚万分,悲从心起。这样的画面对自己来说并不陌生,因为这是打仗的必然结果,然而经过最近几次战役,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把这些士兵当成同生共死的兄弟。
当初一起训练的时候,自己誓言旦旦地跟他们保证,势必收复江山,还国民一片和平宁静的疆界,继续国泰民安,安居乐业。
可惜还没到那一天,他们却倒下了,每每看到他们为国牺牲,自己总会感到心如刀割,而最后,自己只能强忍下去,因为一旦战败,会代表将有更多无辜的人伤亡,今天是最后一战,更不容许失败。
因此,他只能收起一切黯然伤悲的情绪,化悲愤为力量,以一敌百,凶狠地刺向敌人。触目惊心的血,不断朝他喷射过来,都是敌人的血,弄脏了他的盔甲,鲜红与银白造成强烈的对比,刺激着他的大脑神经,然后更骁勇地奋进。
冷睿渊和冷逸天那一厢,同样是无限痛苦与心酸,那一个个人影的倒下,那一声声凄厉的哀鸣,像是一把把尖刀狠狠刺在他们的心窝,带来的是痛彻心扉、凄然惨切。
大家拼死拼活,不惜屠杀同胞,结果是为了成全别国的安稳,为了满足易寒的滔滔野心!而且,这一战要是胜利,代表着整个东岳国即将灭亡,届时,会有更多的无辜老百姓家破人亡,自己也彻底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越想,冷逸天心情愈加悲壮,继续目睹互相残杀的东岳国同胞一个个地死去,他终再也忍受不住,举剑停在半空,看向冷睿渊。
冷睿渊好像有感应似的,侧目与他相视,眸间同样载着浓浓的哀愁和沉痛。
他们就这样心有灵犀地相望,任由周围的打斗持续进行,后来甚至有剑刺中他们的脚,他们也毫无知觉,那些冷家军见到,无不感到纳闷,有些还大声呐喊,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南楚将领杜铎也发现了,厉声责骂,“冷睿渊,你们师徒俩犯傻了吗,怎么都停下,还不快去杀敌,你忘了皇上的圣旨?忘了肩负的使命?敢情你想被抄家灭族?”
圣旨,使命,抄家灭族!
冷睿渊没半点惧色,还倏忽仰天狂笑,他与冷逸天彼此再望一眼,猛地扬起银抢,声如洪钟地号令出来,“所有冷家军,给本帅认准你们的敌人,从现在开始,咱们的敌人是南楚国鞑子,你们,给本帅杀死他们,统统消灭!”
这几天,冷家军本就大受南楚军兵的气,对他们已经非常不满,要不是军令如山,他们压根不想和那些坐享其成、自以为是的南楚鞑子统一战线,如今得以冷睿渊这么说,个个兴奋不已,刻不容缓地调转枪头,朝那一伙红色军服的南楚军队袭击过去。
整个场面更加混乱,南楚军队猝不及防,人马陆续倒地。
古煊那边也被震撼到了,不过,他们唯恐有诈,不敢轻信,先是观察了一阵子,直至确定冷睿渊真的有心投靠,后来,冷逸天也跑来跟古煊保证和解释,古煊总算放心,吩咐大家集中目标,朝南楚军袭击。
惨烈的画面持续着,这回倒下的大部分都是敌军,这使得古煊的军队士气更高涨,杀敌更勇。
就在双方厮杀奋战期间,易寒突然出现,还有容太妃,他们从天而降,直奔古煊。
李浩和蓝子轩赶紧过来帮忙应付容太妃,古煊与易寒则先在战乱中斗了几十回合,而后离开战地,飞至旁边一空旷地。
烈日当空,耀眼炙热的光芒直射向他们,古煊一身盔甲,英勇魁梧,气势非凡;易寒一袭白衣,衣抉飘飘,浑身散发的,却是凶残狠辣的气息。
两人冷冷对望,彼此眼中都是血海深仇,犀利如刀。
一会,古煊先出击,想到一切爱恨情仇皆由易寒引起,他满腔怒火,深恶痛绝,恨不得将易寒千刀万埚,处以凌迟。
易寒也不甘示弱,连忙举剑应对,思及自己的宏图伟略处处受到古煊的阻挠和限制,他也戟指怒目,发誓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彻底结果古煊的性命,以杜绝后患。
两人皆往死里打,由于彼此功夫不相上下,以致好几百个回合后还是无法分出胜负,不过,正所谓邪不能胜正,易寒想要的,是抢占掠夺、称霸天下;古煊想要的却很多很多,包括保护自己,保护国家与百姓,最主要的是,自己和冷君柔的幸福未来。
故而,彼此又是斗了将近一炷香功夫后,易寒开始处于下风,他一败,心便乱。
古煊把握时机,挥剑继续,不久,一剑刺在易寒的手臂上,紧接着,又一剑刺在易寒的腿上,殷红的血,宛如喷泉般注出。
易寒痛得眉头皱起,闷哼了几声,赤红的眼恨恨瞪着古煊。
仇恨丝毫未退,古煊毫不心软,眼前这个万恶的魔鬼,是这些战乱的罪魁祸首,若不是他,自己不会失忆,不会对柔儿做出一连窜的伤害;若不是他,三弟古扬就不会叛变,尧儿不会生死不明,自己不会经受那些灾难和苦痛;若不是他,东岳国百姓便不会面临流离失所与饥寒交迫;若不是他,柔儿也就不会饱受病痛的折磨,差点香消玉殒。
还有今天这场战争,死的不仅是东岳国的士兵,还有南楚国的士兵,正所谓各事其主,军令如山,历来江山之争,受苦受难的除了老百姓,还有那些忠心耿耿的士兵。
所以,易寒,今日我不除你,愧对千千万万个子民!
想罢,嗜血的光芒自古煊眼中迸出,那是狼性的表现,那是不可动摇的决心!他使出十成功力,再度挥剑刺向易寒。
易寒大惊失色,节节后退,可惜他本已受伤,根本躲不开古煊如此强势的袭击,结果只能继续挨剑,直至最后,浑身是血,满身是伤,痛苦倒下。
他借用最后一口气细微地挣扎着,两眼暴瞪,死死盯着古煊,里面还是一片不甘休和不认输。他穷途一生,坏事做尽,一心想铲除古煊,将东岳国纳入囊中,然后统一大陆,争霸天下。可惜,结果反而死于古煊的剑下。
在方才的打斗中,古煊也中了两剑,但都是不相干的地方,故他依然雄赳赳地屹立着,高高俯视易寒,唇角噙着胜利的冷笑。
“寒儿,寒儿——”
蓦然,一声凄厉的喊叫由远至近,容太妃狂奔而至。
古煊不准备成全她,在她尚未靠近易寒之前,快速捞起奄奄一息的易寒,腾空飞起。
这时,李浩和蓝子轩也追来,继续与容太妃缠斗,容太妃满腹悲伤,被易寒的惨状打击,不用多久就被李浩和蓝子轩制伏。
古煊拖着易寒残破不堪的身体,停在距离容太妃几步之远处,让她能看不能触。
果然,容太妃立马挣扎,边扭动全身,边悲痛地喊,“寒儿……寒儿你怎样了,应应娘亲,你别死,别抛下娘亲,你忘了你的愿望吗,要打败古煊,霸占东岳国,统领全天下!”
古煊唇角一扯,对容太妃冷哼,“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看,这就是你们不自量力、为非作歹的下场!”
容太妃视线也暂且离开易寒,转为怒瞪向古煊,破口大骂,“古煊,你这臭小子,你杀死我寒儿,我不会放过你,绝不放过你。”
“他死,是因为他贪得无厌,而你,更是为虎作伥,亲自送他走上地狱之路!”古煊毫无惧色,给予狠狠地抨击,将放下易寒,来到她的面前,叱令道,“说,绮罗在哪?”
容太妃一怔,冷道,“想知道你儿子的去向?你休想!”
古煊气愤,一把扼住她的下巴,继续追问,可惜她根本不怕,眼见她就要断气,古煊唯有松开,一会,脑海灵光乍现,回到易寒身边,拔剑再一次刺在易寒满是伤口的身体上。
“不说是吧,那我就在他身上擢洞,我看是你厉害呢,或我的剑厉害!”古煊得意一哼,不断刺向易寒,每一剑,都引起奄奄一息的易寒身体扭动一下。
如他所料,容太妃再也不敢嘴硬,哭喊出来,“住手,你这魔鬼,给我住手,好,我说,我说,我并不知道她的去向,我也在找她,我要揪出这大胆妄为的贱人,要找到古希尧那小子。”
古煊不理,继续刺,很明显,不满意容太妃的回答。
“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你快住手,别再打了!不错,绮罗是我安排,但这贱人中途变卦,喜欢上你,故我时刻都想找到她,好好责罚她一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背叛我,孰料这贱人奸诈得很,我一直无法如愿。”
再过片刻,古煊终停手,又问,“你和上官燕是何关系,冷睿渊的失忆是不是你弄的?”
这次,容太妃很快便解答,“不错!当年认识上官燕是偶然,后来得知她的身份,我便借故接近她,还帮她控制冷睿渊,这些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当然,我并没因此罢就,继续与她保持着关系,结果证明,我很有先见之明,冷睿渊那厮果然有前途,老天爷对我果真厚爱,安排了他们为我所用。”
说到最后,容太妃难掩自豪。
古煊则扯唇冷笑,老天爷的厚爱,哼,老家伙虽然有时很可恶,但也不会纵容你们这些万恶的豺狼,瞧,这便是你们的下场!
想罢,古煊问出另一件重要的事,“古扬呢?为什么要胡乱编造身世骗他?其实,他根本就是我的三弟,而非什么南楚将军的儿子,他娘是真心喜欢我父皇,而非屈服于我父皇的淫威之下,是不是,老实回答我!”
容太妃再次迟疑,而易寒,这时竟然起了反应,他拼尽全力,发出低不可闻的吼叫,“娘,别说,别告诉他,不准你告诉他!”
他的声音虽小,但古煊和容太妃都听见了,古煊心头怒火重燃,朝他狠踢两脚。
容太妃听见易寒的说话声,情绪猛地激动高涨起来,又是扭动身体奋力挣扎,“寒儿,寒儿你怎样了,你痛不痛?是不是很痛,告诉娘亲,快告诉娘亲。”
当然,任凭她怎样挣扎和奋力,都无法摆脱掉李浩和蓝子轩的钳制。
“容——太——妃——”古煊再次发话,冷冷的语气,显示了他的耐性渐渐消失中。
容太妃注意力依然落在易寒身上,继续喊着易寒,可惜,刚才那句话已将易寒凝聚好久的力气耗掉,他再也无法吭声,一个字也无法说。
稍后,当她看到明晃晃的剑尖重新刺向易寒的身体,她总算被那耀眼的银芒给震醒,视线回到古煊身上,继续哀叫,“古煊,住手,住手,好,我说,我说!”
古煊并没立即停止,而是放慢速度,继续在易寒身上留下几处伤口,故意给容太妃警告,她刚才的犹豫是多么的愚昧,同时也给奄奄一息的易寒知道,毫无退路的他最好乖乖闭嘴。
“不错,是我们设的局,都是我们设的局。古扬是东岳国人,是古敖的儿子,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娘亲,确实是南楚国人,但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当年古敖出征南楚国,凯旋途中遇上她,看中她的美色,于是带她回宫,给她无限的荣宠,她则难得山鸡变凤凰,自是沾沾自喜,逐渐对古敖那色鬼倾情倾心。”
“所以说,汐太妃跟我父皇是彼此相爱,三弟是他们的爱情结晶,后面的一切,只是你们凭空捏造,目的是想三弟能狠下心听从你们的安排,将东岳国收在南楚国的翼下。等大局一定,你们便过河拆桥,连三弟也不放过,这样就可以一劳永逸,称霸天下?”古煊迫不及待地接话,说出自己的猜测。
容太妃不语,算是默认,她重新呼唤易寒,喊得泪流满面,可惜易寒都毫无反应,不久还彻底断了气,而她,仰天凄厉哀鸣几声后,也昏迷过去。
真相总算大白,最痛恨的罪魁祸首也得到了惩罚,但并不代表事情就此结束。
双方的军队还在那边奋力厮杀,渐渐已分出胜负,古煊便没立即重返战中,而是走到山头处,望着远方,一言不发。
李浩和蓝子轩也心情沉重,面面相觑,直到一股异样的气息传来。
是……古扬!
他带着兵器,来势汹汹。
李浩和蓝子轩即刻抛下易寒的尸体与昏迷中的容太妃,快速奔至古煊身旁,警惕戒备地瞧着古扬。
古煊也已回头,神态却异常淡定,静静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令自己痛恨万分、恨得咬牙切齿的弟弟,是的,尽管之前易寒撒谎说他是南楚国人,自己却仍一直坚信他是亲弟弟。
当年,在金銮殿上,这个弟弟毫无血性地给自己痛下毒手,最后还用大火企图对自己斩草除根,这些年来自己忍辱负重,每每想起都发誓要他血债血偿。
直到这一刻,自己才发现,尽管他曾经那样对自己,自己却还是想放他一条生路。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皇上……”见古煊长时间愣着,李浩焦急地喊。
蓝子轩也附和道,“皇上,我们的又一个敌人来了,我们出手吧。”
古煊沉默如旧,继续牢牢盯着古扬,眼中恨意清晰可见,是的,自己依旧痛恨古扬,然而,自己不想古扬死。
这可把李浩和蓝子轩给急坏,不过两人终究记得自己的身份,清楚不能擅自出手,唯有一边干着急,一边时刻警备,以防古扬突击。
果然,古扬缓缓走近,利眸锁在古煊身上。
古煊还是动也不动地伫立着,看着古扬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脸庞越来越清晰。
到了彼此只有几丈远,古扬停下。
“皇上,请别犹豫了,这种人不值得你心软,想想他当年是如何对你,想想这几年他是如何对待东岳国的老百姓,他和易寒一样,该死,死有余辜!”李浩又是高呼。
蓝子轩虽不再发话,但也热切地看着古煊,表现出对李浩的支持和赞同。
随着李浩的述说,古煊再度忆起曾经的痛,只不过,他还突然想起了童年,自己和古扬如何相亲相爱,相互扶持。
本是同根生,理应和平共存,奈何却总是要面临手足相残的命运,难道,这就是身为皇室注定的悲哀?
远方的厮杀声继续随风飘来,古煊脑海随之勾勒出一幕悲惨的画面,无数战士视死如归,正是为了保家卫国,保护同胞们不再受苦;自己身为他们的主帅,身为他们的国君,更该铲除奸佞,为千万冤死的老百姓讨回公道!
垂下的手,仿佛被无数只冤魂给托起,加上李浩的持续呐喊,古煊终于举高手中的长剑,他仰脸,深呼吸,仇恨的目光继续射在古扬身上,直到看见古扬欲出手,于是彻底狠下心来,凌空飞起,挥剑朝古扬刺去。
出乎意料的,古扬竟不抵挡,以致利剑就那样畅通无阻地刺进了他的胸膛,鲜血直冒,快速染红了整个胸膛。
原来,他刚才是故意的,故意引古煊出手,容太妃的那些话,他已然听到!
古煊心头猛然一凛,下意识地收势,奈何剑陷入太深,待他两脚落地后,只能震惊呆然地看着浑身是血的古扬。
“古扬,古扬……”
突然间,伴随着一声凄然的呐喊,一个人影快速跑来,扶住古扬。
李浩和蓝子轩也赶忙跑近,做好迎战的准备,不过看清来人之后,皆震住。
紧接着,又一个人影奔至,更令他们目瞪口呆,就连古煊也沉声喊出一句,“柔儿,你又不听话了!”
原来,冲到古扬身边的人是慧如,紧跟着来的是冷君柔。
早上回到廖府后,慧如依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令冷君柔无比狐疑,内心还一直忐忑不安,直到中午收到捷报,说冷睿渊主动投靠古煊,一起对付南楚军,估计今日下午就能取胜,然后杀入皇宫。冷君柔兴奋不已,准备找慧如分享这个好消息,却见慧如的房间人去楼空,只有桌面放着一封书信,是慧如的笔迹,从言语间,她发现一个惊人的秘密,慧如要来京城,要来救古扬。于是,她再也顾不得古煊的叮嘱,心想反正大局已定,便命人护送,快马加鞭地追来。
“皇上,求你放过他,别杀他!”慧如开始跪下求古煊。
“慧如,你疯了,那么多人因他而死,怎么可能放过他。”李浩则忍不住斥责出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希望你们能看在我的份上,留他一条活命。”慧如说着,转向冷君柔,“郡主,请帮帮我,叫皇上别杀他。”
瞬时间,冷君柔明白了一件事,慧如假戏真做,喜欢上了古扬,爱上了古扬,这到底是喜,还是悲?
“郡主曾经说过,我像是你的亲人,也说将来我若有需要,会义无反顾地帮我,如今,慧如有难,希望郡主继续发扬善良与宽容之心,郡主的大恩大德,慧如会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与慧如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也不短,冷君柔从未见她流过泪,如今,她为一个男人泪流满面,一个曾经要了她的清白的男人,却也是她情不自禁地爱上的男人。
的确,倘若没有慧如的帮助,自己根本不可能这样一路走来,所以,自己岂能忍心让慧如难过和悲伤。另外,古扬或许罪大该死,然终究对自己有恩,追溯起来,造成后面的种种,其实自己也难辞其咎。
冷君柔神色哀伤,在慧如跟前蹲下,温柔地为慧如拭去眼泪,然后也朝古煊跪了下来。
“娘娘!”
“君柔!”
李浩和蓝子轩异口同声地惊呼。
古煊也身体微微一晃。
冷君柔来回看着他们,开始劝解,“不可否认,很多人因古扬而死,可想深一层,他又何其无辜?本来,他安分守己地驻守泸州,当个仁义善良的兰陵王,怪只怪,命运的安排让他卷入这场万劫不复的斗争,无辜的他,又可向谁控诉,找谁追究?”
古煊已经走过来,扶冷君柔起身。
冷君柔顺势紧握住他的手,继续道,“皇上,你曾经说过,这么多兄弟当中,最令你感到亲切的是古扬,你们自小相处得比较多,我想那些童年的美好回忆,皇上一定还历历在目的吧?”
她不再单字呼唤他的名字,而是用了这个敬称,她还晓得朝这方面劝解!
“人各有命,哪一次的改朝换代不是用千千万万个无辜性命来促成?其实我们这次为了取胜,何尝不是涂炭生灵?难道这些也都要追究吗?”冷君柔已转身面向李浩和蓝子轩,无尽伤感。
“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放虎归山。”李浩应了一句,依然不想放过古扬。
冷君柔却摇头,“所谓的虎,本性并不坏,再说这只虎已伤痕累累,再无反抗能力,我们即便是放虎归山,它顶多是在山中疗伤,而不会再想着害人。何况,皇上的能力有目共睹,此次吸取教训,难道还惧怕这只老虎不成?”
“李浩,求你别再煽风点火了,郡主说得没错,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过他吧,放过他吧!”慧如也再做哀求。
冷君柔视线回到古煊身上,眸色深深,幽幽而叹,“柔儿清楚皇上心中的恨,但柔儿也明白皇上心中的不舍,既然自己都不忍心,那又何必勉强,难道皇上不清楚,这勉强的结果将是后悔莫及吗?”
这话,算是说到了点上,古煊彻底地被说服,握住长剑的手慢慢松开,改为拥住冷君柔,他带着她走开,留下长剑就那样插在古扬的胸口。
李浩和蓝子轩见状,便也不再多说,一起转过身去。
慧如如释重负,破涕而笑,很自然地安抚古扬,“没事了,终于没事了。”
整个过程,古扬一直静静地看,还不时地追忆过去,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渐渐地,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由始至终都在一厢情愿,她的心,非但从没属于自己,就连身体也没!
而眼前这个女人……这是何必呢!何苦呢!
“来,我给你拔剑,你忍住痛,提住气,只要剑拔了,你就没事了,一切都会过去。”慧如又道,手握住露在他胸前的剑身。
古扬不语,眸色暗沉复杂,看着慧如的手直打哆嗦、额冒细汗,当她坚强勇敢地毅然拔剑时,他也忽然抬起手,与她一起把剑拔出,然后,出其不意地推开她,就着剑,位置稍微偏移一点,用力插向自己的心窝。
“啊,不——”
一声凄厉的哀叫,发自慧如,再次响彻云霄。
古煊和冷君柔等人纷纷回头,皆被眼前的一幕所震住,冷君柔抛下古煊,快速冲了过来。
钻心的痛,令古扬面容扭曲,他全身起了颤抖,依然紧握住剑身,从那儿淌过的血染红了他的掌心,自指间溢出,蔓延他的手背,一滴滴地滑落到地面。
慧如继续难以接受地嘶叫,再次泪如雨下,抱头嚎哭。
冷君柔也热泪盈眶,咬唇摇头。古扬,因何这么傻,因何这么执着!
古扬忍着痛,屏着呼吸,抓住最后的时光盯着冷君柔,一会转向慧如,对慧如留下深深一个注视,身体往后仰,沉沉地栽倒在地上,未能闭上的眸瞳内,停驻着两个影子。
慧如匍匐过来,边使劲摇晃着他的身体,边凄切哭喊着他的名字,可惜,他再也感受不到,再也听不到。
冷君柔伸手放入口中,泪水继续哗哗直流。古煊走近来,拥住她,满眼哀痛,而后,将她的头拧回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
李浩与蓝子轩也黯然悲切,看来,天意还是不可违,古扬命该如此,古扬,好好上路,找个好人家,早日投胎去吧!
悲伤的感觉在空气里流动起来,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哭泣,大家都在或多或少地为逝去的人哀悼与祈祷,时间就这样静静地过去,直至郭将军出现。
战争结束了,预计至少要持续一天一夜的奋血浴战,结果只需短短半天时间,南楚军队死伤无数,最后寡不敌众,全被俘虏。
郭尚仪这才看到地面的尸体,更是喜上加喜,两个主要人物都已解决,看来队伍等下不用杀入皇宫,而是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古煊再静默一会,做出了妥当的安排,古扬虽误入歧途,却终究是皇族中人,是自己的亲弟弟,于是古煊决定带回去,安葬在皇家陵园;容太妃对冷睿渊的恢复记忆尚有用处,也先被带回宫,收押监牢;至于易寒,当场火化。
李浩留下监督火化易寒,其余的士兵随古煊正式入城。
由于平时是冷睿渊监管城内治安,于是队伍进城畅通无阻,百姓们也已收到消息,纷纷出来迎接,口中大喊皇上万岁万万岁,场面热闹非凡。
古煊骑着他的黑色战马,在他胸前的是冷君柔,尽管大局已定,他却依然万分警惕,以防有余孽冲出;冷君柔收起了悲伤,微笑地冲广大民众挥手点头,那感觉,让她回想起当年被古煊封为皇后巡游的情景,仿若隔世。
队伍走走停停,人潮拥挤,将近半个时辰后,总算抵达皇宫,文武百官集中在大广场恭迎。
有部分官员早就不满古扬,此刻可谓真心欢喜,笑容满面;至于那群曾与古扬为虎作伥的官员,则神色惊慌,勉为其难。
其实,对这些官员的底细和情况,古煊早从郭将军那了解到,如今他不急着惩罚和处置,而是先犒劳那些不畏艰险、一直协助自己共进退的战士。曾经,他答应过他们,除了将来继续发扬光大东岳国,为民众的安居乐业效劳之外,还会对他们论功行赏,如今尘埃落定,他便迫不及待地兑现自己的许诺。
一直沉浸在战胜中的士兵们得以表彰和奖励,更是笑得合不上嘴,同时暗中发誓,将来更要效劳忠心古煊这个英明神勇的皇帝。
奖励的事搞定之后,刚好黄昏时分,古煊遣散众人,正式回寝宫。他牵着冷君柔的手,不急着立刻回去,而是并肩漫步,迎着夕阳,静静走在熟悉的碎石路上。
周围的一切并没多大的改变,冷君柔先前进宫已熟悉过,倒是古煊,相隔了将近四年,心里感慨万千。
“皇上,对不起。”冷君柔忽然做声。
古煊回神,侧目看着她,“嗯,柔儿怎么无端端道歉了?”
“古扬那件事……对不起,慧如待我恩重如山,假如没有她,我可能已经**于古扬,再说,古扬也曾经真心待过我,所以……”
古煊恍然大悟,握紧她的手,“柔儿,你永远都是这么善良!其实,你的想法我不很赞同,但你有句话说得很对,无论他多坏,终究是我的弟弟,我又何尝愿意自断手足。”
冷君柔抿唇,心头感动连连,对他由衷道出一句感谢,数秒后,俏脸又陡然黯淡下来,幽幽叹息,“难得慧如动了真心,他们两人要是能安静地生活下去,那该多好,只可惜……”
“人各有命,兴许这就是三皇弟的命,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未曾不可。”同为男人,古煊理解古扬的想法和做法。
“只可惜,以后再也见不到慧如了。”冷君柔继续悲怅。
刚才解散的时候,慧如忽然提出辞别,自己清楚慧如的想法,于是极力挽留,可惜慧如去意已决,说任务已完成,自己有古煊保护,将来再也不会有危险,她是时候离开。
因而,尽管心中再不舍、再伤悲,自己也只能作罢,问她是不是回北夏国去,慧如不确切回应;自己于是又跟慧如说,哪天想念自己,记得回来,慧如点头了,可自己知道,今日一别,将来有可能再也不会见面。
瞧着冷君柔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古煊更紧地拥住她,“乖,别难过,等事情都安排好了,我们可以离宫出游,顺便去找她。”
冷君柔轻轻颌首,又忽然想到刚才回宫途中古煊转告关于容太妃昏迷前招供的一些事,忧伤的思绪转到另一件事上,“煊,根据你方才在路上所说,假如容太妃所言是真,尧儿并没落在她手中,那必是与绮罗一起,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连容太妃都无法抓到绮罗,绮罗会不会真的死了?尧儿呢,也会不会……”
“不一定,天大地大,想抓一个人谈何容易,何况这个绮罗非简单的人物。”古煊马上否定,继续安慰她伤悲的心,“今天的事很快会在民间传开,绮罗倘若还在人世,应该很快就有动静,不用多久我们便能找到她,找到尧儿。”
会吗?真的会这样吗?如今易寒和容太妃已死,关于冉妃所说的那个预言,自己也就不用再担心惧怕,然而,自己想找到尧儿的急切心情丝毫不减。
那小小的人儿,是自己唯一的心肝宝贝,是自己只需一想便会柔肠寸断的命根子……孩子,你在哪,到底在哪,娘亲很想念你,你可以不可以尽快回到娘亲的身边,娘已经痛失两个弟弟(妹妹),再也不能失去你,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她的黯然落泪,让古煊心疼不已,其实,她的心情和想法他都感应得到,而且,他和她一样的心情,一样的想法,只不过,自己身为男人,肩负着保护她的责任,故即便有泪,也只能死命往肚里咽。
他再一次心疼万分地搂紧她,在她发上不停细吻,为引开她的难过与悲伤,他岔开话题,语气刻意的冷绝与振奋,“柔儿,记得朕之前答应过你的事吗,明天,是你报仇雪恨的时候,你好好想想,准备怎么对付他们!”
冷君柔怔了怔,依然郁郁寡欢,注视着他反问道,“对冷睿渊和冷逸天,你打算怎么处置?”
古煊稍顿,应道,“冷逸天是个不错的人才,又曾经对你有恩,我准备继续任命他为朝廷效力,至于冷睿渊……凭柔儿处置。”
身为南楚国皇帝的易寒已死,又得知南楚国将来会被海水淹没,古煊打算趁此机会参与南楚国的政事,可以的话,把南楚国合并到东岳国,于是暂且囚禁了南楚国的战俘,待蓝子轩等人去南楚国了解情况再做决定。
至于冷睿渊和冷逸天,虽说两人做过不少坏事,可根据律法,只能判定他们是奉旨行事,如今他们及时重返正途,按理算是将功赎罪,即便不加官封爵,至少也不能要其性命,毕竟,这几年来的积累,冷睿渊的影响力可大可小,处置方面需非常妥善。
其实,亲身经历过中蛊毒失忆那件事,古煊对冷睿渊难免同情,当然,这只能在心里同情,冷君柔想怎么做,他还是会大力支持与配合,这是他对心爱的她的一种最基本爱护。
迎着他坚定果断的目光,冷君柔沉吟数秒,说出决定,“容太妃对赵玉的事毫不知情,赵玉的失踪可能与上官燕有关,我想明天先会会上官燕。”
“好,行,明天下朝后,我立刻命人把她给带进宫。”古煊想也不想便赞同,顺便提出一个请求,“对了柔儿,我刚恢复帝位,朝堂上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后宫的事,我想交给你安排,当然,会有嬷嬷和宫女帮你。”
冷君柔先是一愣,继而点头,她知道他是指关于古扬那些嫔妃的遣散事宜,这点事,应该难不倒自己,另外,自己也正好可以安排一下谢心怡。
“还有,关于我们的大婚,恐怕也得迟一点。”古煊接着又道。
大婚?敢情他是指……冷君柔不禁柳眉一挑。
古煊拉她一起停下,扶住她的两肩,表情更为认真与郑重,深情的眼眸透着愧悔与自责,“曾经因为奸人所害,我糊里糊涂地废掉你的后位,如今,我要重新册封你,顺便……进行我们的洞房花烛。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的。”
冷君柔俏脸微红,娇羞地点了点头。
古煊也抿唇一笑,还想到一件事,自己曾经策划好,却来不及实现,看来,他得找个时间去看看那个地方是否还在。
先前的哀伤忧愁已经暂且隐去,彼此间的心情渐渐好转起来,冷君柔被古煊重新拥住往前走,走着走着,她蓦然又想起了郭颖洁,如今大局已定,自己当时与郭将军订下的那纸协议是时候实行,然而……
“柔儿,你……怎么了?还在想什么?”古煊感觉到了她的异样。
对着古煊关切担忧的眼神,冷君柔思忖踌躇,结果还是忍住不提,淡笑,摇了摇头。
古煊还是有点儿疑惑,但也作罢,只因他们已经回到寝宫,众多宫娥太监正恭候着,见到他们总算出现,纷纷下跪高呼,“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恭迎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古煊稍顿,叫他们平身,然后有两个人走过来,一是太监总管,一是……晓兰,一直跟冷君柔保持着联系的晓兰。
她眉开眼笑,小心仔细地搀扶住冷君柔,愉悦地道,“启禀娘娘,寝宫都打扫过了,所有的东西也换了,晚膳也已经弄好,娘娘和皇上是先用膳的吧?”
原来,刚才古煊等人一回宫,养心殿的奴才即刻接到旨意,把寝宫各处打扫一遍,所有的东西都更新一遍,宫中人手本来就多,加上随时准备着新的日常用品,于是更换起来并不艰难。
“先用膳吧。”古煊代为吩咐一句,语气透着赞许,他已从冷君柔那听过晓兰这个宫女,知道她对冷君柔的忠心,于是爱屋及乌,决定升她为养心殿的宫女总管,除了伺候冷君柔,还兼管养心殿的日常事务。
晚膳很丰盛,在冷君柔的提议下,蓝子轩和李浩被邀来一起享用,四人不分尊卑,无话不谈,气氛相当融洽和温馨,聚到将近二更天才解散。
冷君柔和古煊都分别沐浴一下,并肩躺在龙床上,不说话,只静静感受着彼此的气息在身旁萦绕,还不约而同地回忆过去,想起曾经与对方在这张床上深情相拥,情意绵绵,共赴巫山**,享受人间极乐,内心便禁不止感慨连连。
幸好,那样的美好将来还能重现,且会一直重现,自己和他(她),再也不会分开。
“柔儿,来,睡觉吧。”一会儿后,古煊做声。
冷君柔凝望着他,轻轻颌首,娇小的身体主动投入他的怀抱,在他温暖安全气息的陪伴下,带着甜蜜与幸福进入梦乡。
古煊也不再多想,搂着她,同样沉醉地汲取着她专属独特的幽香,沉沉睡去……
翌日,在古煊的交代下,冷君柔不受惊扰,一直睡到他下朝才起床,她惺忪睡眼看着他神采飞扬和精神奕奕,又瞧瞧自己尽是慵懒颓废样,不觉感到懊恼。
古煊似乎看出她在郁闷什么,在她光滑细嫩的脸庞轻捏一把,低沉的嗓音揶揄道,“柔儿,我不介意养个小懒猪。”
冷君柔顿时更加羞赧不已,嘟着小嘴回他一个娇嗔,想起某件事,问出来,“对了,上官燕到了没?”
“嗯,她已在偏殿等了将半个时辰。”原来,古煊一早就安排李浩去办这件事,他尚未下朝前,上官燕就被李浩带进宫。
冷君柔于是起身,在晓兰的协助下,简单梳洗,用过早点,姗姗来到偏殿,发现那儿不仅有上官燕,还有冷若兰和……冷若甄。
原来,冷若甄昨天得知局势大变,担心自己被害,趁混乱期间私逃出宫,逃回冷家,不过很奇怪,今天竟然又跟着上官燕进宫了。
更出乎意料的是,上官燕主动给冷君柔请安,客气和恭维的态度简直罕见,“臣妇叩见皇后娘娘!”
冷若甄和冷若兰也跟着照做。
有诈!
这是冷君柔脑海首先迸出的念头。来回看着眼前的母女仨,她默不作声,暗自审视。
“渊哥哥协助皇上铲除奸佞,得以复国,全国人民无不欢天喜地,臣妇也不例外,但实不相瞒,与此同时臣妇还诚惶诚恐,臣妇曾因一时糊涂,对皇后娘娘做过一些不敬之事,不过,听甄儿说皇后娘娘善良慈悲,怀有一颗宽容的心,今日又听娘娘想召见臣妇,臣妇便决定趁此机会跟娘娘负荆请罪。”上官燕口若悬河,说明来意。
冷若甄突然也抬起头,一脸赔笑状,“皇后姐姐,妹妹以前有什么冒犯之处,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别记在心上。其实,姐姐当时以北夏国的郡主回来,妹妹就猜到那是姐姐,不过见姐姐似乎不想公开真实身份,妹妹便也不说,还暗中帮姐姐隐瞒,如今总算天下平定,姐姐功不可没,善有善报。”
姐姐,妹妹……哼!
敢情她还想和古煊在一起?这冷若甄,简直不知廉耻到家了,真是怎么瞧怎么觉得恶心,冷君柔极力忍着反胃。
忽然,上官燕召唤旁边的一名宫女,宫女是冷若甄寝宫的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茶壶和茶杯。
上官燕就那样跪着,掀开杯子,举起茶壶往里面倒了大半杯茶,然后两只手一起捧着,呈递到冷君柔的面前,恭敬依旧,“皇后娘娘,这是臣妇为您敬上的茶,代表臣妇对您的万分致歉,请您喝下,饶过我们,忘掉之前的恩恩怨怨,将来,我们冷家堡会继续誓死追随皇上,我们母女也将誓死追随皇后娘娘。”
誓死追随?她们誓死追随自己做什么?一起对付后宫的嫔妃吗?冷君柔继续嗤哼鄙夷,对上官燕虔诚恭敬的样子丝毫不领情,稍后,她芊芊玉手一伸,接过茶杯,但并非自己喝下,而是轻移几步,来到冷若甄的面前,递给冷若甄。
冷若甄错愕,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恐惧。
冷君柔还是捕捉到了,心头陡然一怒,叱令出来,“喝!”
冷若甄身体继续微抖,头下意识地往后仰去,死死盯着冷君柔手中的茶水,似乎这杯茶水是魔鬼。
上官燕倒是机灵,连忙笑着道,“噢,皇后娘娘,这是咱们敬给您的茶,您因何又转给甄儿呢?”
冷君柔看回上官燕那,对着她假惺惺的面容又是俯视了片刻,应得不慌不忙,“你大概不知道,本宫对这种茶不甚喜欢,唯有让令千金喝下,就当本宫接受了你们的道歉和诚意。”
“原来这样啊,臣妇真是该死,竟然事先忘了问清楚,那臣妇重新命人安排,这杯茶,就算了。”上官燕说着,伸手准备抢走茶杯。
一直都在防备着的冷君柔却及时举高,躲过她的抢夺,冷笑,“那倒不必,本宫刚才已说了,本宫不想辜负冷夫人的一片心意。”
“呃,不辜负,不辜负,娘娘身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甄儿岂敢接受娘娘的献茶,这也不符合宫规。”上官燕那张嘴,果然能说会道。
可惜,冷君柔已不同昔日,再也不会相信她的鬼话,“既然知道本宫是一国之母,那你们是否应该听从本宫的安排,不能逆本宫的意?”
冷君柔说罢,重新看向冷若甄,瞧着她渐渐刷白的容颜,再次厉声叱令,“给本宫喝下去!”
“不……我……我……”冷若甄又躲避,还不知死活地看向古煊,摆出自以为能勾动男人的可怜样。
殊不知,除了冷君柔,古煊对任何女人都无感觉,而对她们母女两,是比对其他女人多了一股厌恶和痛恨。他已从中看出茶水有问题,这个上官燕死性不改,还是一肚子坏水。幸好柔儿已经懂得自个去应对,这也是他还能淡定观望的原因。
而冷君柔,越瞧这恶毒阴险、蛇蝎心肠的母女,越觉得愤怒,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猛地扼住冷若甄的下巴,趁她本能地张嘴时,将茶水灌进她的嘴里,还用武功朝她嘴上一拍,让那茶水彻底冲下她的喉咙。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出其不意,令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冷若甄先是震惊,随即起身奔向上官燕,“娘,救我,快救我。”
冷君柔眼疾手快,又是及时扯住她,“救你?你是说本宫刚才在害你?又或者,你早知这茶水有毒?是不是?是不是?”
说到最后,冷君柔咬牙切齿,扼住冷若甄的喉咙,力度渐渐加大,如期看到她满面涨红,痛苦扭曲。
上官燕已经从中回神,下意识地想冲过来。
冷君柔就那样拖着冷若甄后退几步,叱喝上官燕,“给本宫站住,要是你再敢往前半步,本宫即刻送她归西!”
果然,上官燕不得不停下,忍住慌乱和愤恨,瞪着冷君柔。之所以这么快就下毒手,无非是想趁其不备,尽早握有把柄在手,因为她深知,这贱种定当不会轻易原谅自己和甄儿。可孰料到,这贱种竟变得如此聪明和警惕,立马识破了自己的计谋。
冷君柔继续勒紧冷若甄,对上官燕满眼仇恨地回瞪,一一数出上官燕的罪状,“当年,你横刀夺爱,使计拆散我娘和冷睿渊,还一直命人追杀我娘和我,害得我娘带着我亡命天涯;四年前,你恶性不改,挖出我娘的尸体,对她鞭尸;三年前,你们母女联合容太妃与绮罗,害我腹中胎儿与紫晴无辜惨死;还是三年前,与冷睿渊那负心汉一起追我到崖边,对我痛下毒手,将我逼下悬崖!如今,你想用一杯茶就能抹掉这些罪恶,想用一杯有毒的茶水来抹掉你们当年的胡作非为,呵呵,你们想得美,如意算盘打得真好,可是,我告诉你,上官燕,你——休——想!我,绝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我今天把你叫来,就是要处置你,我要你们每一个都付出代价,为我娘、为我孩儿、为紫晴,为……汐太妃等人讨回公道,我要用你们的血,来祭拜她们的冤魂!”
随着控诉,冷君柔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幕幕往事,再次感受当时的痛,不禁潸然泪下,为一个个无辜的生命,为自己那可怜的娘亲悲鸣不公,于是,她命李浩带人把上官燕劫持,命人封锁整个大殿的门窗,然后从护卫手中抢过一把剑,正式对付冷若甄。
她不急着一剑结果冷若甄的性命,而是追着冷若甄,一剑接一剑,先是削掉冷若甄的发髻,接着是头发、身上的衣服、佩饰,一直不刺中冷若甄的身体,而是瞄准冷若甄身上的衣物,解气地看着冷若甄被吓得花容失色,屁滚尿流。
“娘,救我,救命啊,我受不了了,娘,好恐怖,娘……”冷若甄边到处躲避,边哭着大喊,确实,如果一剑刺中她的心窝,兴许痛,但毕竟干脆,绝对好过像现在这样一次次地濒临徘徊于生死边缘,再这样下去,自己铁定会疯,被这该死可恶的冷君柔给弄疯。她突然后悔当年不该为了培养大家闺秀的气质而排斥练武,假如自己有兰儿的功夫,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反击之力地任人宰割。
“小妹,救我,快救大姐,娘,娘,快救甄儿,你最宠爱的甄儿……”她披头散发,由于惊吓过度,变得浑身乏力,已经走不动,故只能在地上爬着躲避,所谓的什么仪态大方、端庄婉约气质,于她已经荡然无存。
可惜,即便她喊破嗓子也没人能救得了她,因为上官燕还被李浩制止,连冷若兰也被两名护卫劫持,至于在场其他人,都是冷君柔的人,皆津津有味地看着好戏,看着这个十恶不赦的女人受着应有的惩罚。
古煊,也不例外。
接下来,冷君柔继续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直接折磨冷若甄,间接折磨上官燕。
时间静静地流逝,大约再过一刻钟后,冷君柔累了,便暂停,满怀痛恨愤慨依然不减,边喘着气,边看着被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冷若甄,同时,不忘冷眼扫了一下快要憋死了的上官燕,心中暗哼,你们这对蛇蝎母女,一生作恶多端,对你们的惩罚,现在才开始呢,你们等着瞧,等着瞧。
这时,古煊走了过来,拥住她,为她拭去额上的小汗珠,宠溺地道,“柔儿,来,先休息一会,今天日子可长着,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朕会支持到底。”
不大不小的声音,却足以让整个大殿的人都听到,看似温柔,实则冷绝,是对上官母女的冷绝。
于是,众人无不感到痛快和期待,纷纷投以上官燕母女活该的眼神。
尚未恢复过来的冷若甄,全身彻底瘫软,跌坐于地;上官燕面色大变之余,不由大声控诉,“皇上,您身为一国之君,怎能这样公私不分,冷君柔胡来,你不阻止也罢,还给予鼓动,难道皇上忘了我们冷家堡?忘了渊哥哥是如何效力朝廷的?”
对上官燕的以下犯上,古煊懒得计较,冷冷睥睨她,狂妄地道,“冷睿渊?朕忘了说,冷睿渊同样会受处置,柔儿想如何处置他,朕同样百分之百地支持和协助!所有害过柔儿的人,都不可幸免。”
瞬时间,上官燕暴瞪双眼,一脸死灰,当然,她是不会坐以待毙,眼见冷君柔休息够了,又要准备折磨甄儿,不禁更加皱紧眉头,脑子飞快打转。
是的,冷君柔休息够了,准备继续开工了,不过,这次她打算来真的,她要先给冷若甄刺一剑、两剑,是时候给她们尝尝真正的痛,让上官燕也尝尝骨肉受罪,甚至痛失骨肉是何等的痛彻心扉,是何等的肝肠寸断。
手持利剑,她俨如一个复仇天使,大步走近冷若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不堪的冷若甄,无半点怜悯与同情,有的只是滔滔怒火,直想将眼下这个歹毒阴险的女人打下十八层地狱!
所以,她使劲咬着嘴唇,几乎咬出了血,咬得她感觉很痛,从而忆起当年自己是何等的痛,这样就能令她更有力量和狠劲去刺冷若甄。
不过,当她终下决心,朝冷若甄刺去时,上官燕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开李浩的制止,快速冲了过来,及时拉开冷若甄,还下意识地逃跑。
另一个人影,冷若兰也摆脱掉护卫的劫持,跟着奔至上官燕与冷若甄身边。
冷君柔见状,不由更加痛恨,举剑便追,很快追到她们的面前,继续刺冷若甄,不料千钧一发之际,上官燕为救冷若甄,竟将冷若兰拉来抵挡。
冷君柔一惊,下意识地收剑,可惜由于之前势头太猛,结果剑尖还是无法避免地插入了冷若兰的胸口,鲜血即刻涌出。
出乎意料的一幕,不但震住了众人,更震住了受伤的冷若兰,突如其来的剧痛,令她俏脸唰唰转白,然而,痛的不仅是伤口,还有内心,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上官燕,想不通自己的娘亲为何会这么做。不错,为了救大姐,自己也不惜用尽全力甩开护卫的钳制,但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迎着冷若兰疑惑悲伤的眼神,上官燕没半点愧疚或自责,回了一个冷瞥,似在说,算你命大,死不去。
刚好,拍门声突然响起,是冷逸天的声音。
在古煊的允许下,护卫去开门。
冷逸天先是为眼前的情景怔愣,当看到冷若兰身中利剑鲜血狂流时,顿觉心胆俱裂,飞速奔至冷若兰的身边,“兰儿你怎么了,怎么会受伤,谁弄的,是谁伤害你!”
说到最后,他不禁吼了出来。
见他如此紧张和急切,要是平时,冷若兰必定很高兴,然此刻,她整颗心被上官燕方才的举动所占据,哀伤不解的眼眸仍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上官燕,悲切自语,“打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知道娘很疼大姐,大姐每做对一件事,娘就呵呵大笑,给予各种赞美;而我,却从没亲口听到娘说过任何有关赞美的话语,在娘亲心目中,我永远是个娇蛮不懂事的丫头,我以为,或许大姐真的很优秀,娘才疼她多一些,但我真的想不到,在娘亲看来,大姐的命也比我的重要,为了救大姐,娘亲不惜牺牲我的性命。”
顿时,冷逸天大约明白怎么回事,也万分悲愤和心疼,“兰儿,别说,你受了伤,不宜说话。”
冷若兰不理会,仍然牢牢盯着上官燕,继续发出疑惑不解且难以接受的控诉,“娘,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偏心大姐,我不介意,不埋怨,可我无法接受你为了救大姐而用我的身体来挡刀,我不接受!我也身为人母,同样对善本和凝儿疼如骨髓,他们假如有难,我会很难过,很紧张,但绝不会用他们任何一个来代替,假如真的要牺牲一个,那么,我会亲自挡刀,我会亲自挡刀!”
冷君柔听到此,不觉也悲酸落泪,还有后悔自责,冷若兰虽是冷睿渊和上官燕的女儿,可自己从没想过要她的命。
印象里,冷若兰是个野蛮骄纵的女孩,不想短短几年间,冷若兰变化如此之多,兴许,她本性如此,自己对她不了解,才误会她近墨者黑。
看来,老天待上官燕还是不错,尽管有冷若甄那样蛇蝎心肠的女儿,却也给了她冷若兰这个好女儿,自己应该感到愤怒还是庆幸?愤怒上官燕的后代为何不全都是该死的恶魔,亦或庆幸天底下并非所有的坏人都繁殖坏人。
上官燕接下来的话,为冷君柔做出了决定,平衡了她内心摆动不定的天枰。
“不错,假如你是我的女儿,我当然不会让你死,我还会用命来保护你,可惜你不是,甄儿才是我的女儿,而你,只是一个野种,一个贱人所生的孽种。”上官燕咬牙切齿地怒吼了出来。
这个羞辱,隐藏在心二十年,如今,她要说出来了,她要这个下贱的野种伤上加伤,要揭露冷睿渊那孬种的兽行,既然他再也无能保护自己,既然他自身难保,自己也就无需再装,自己已经装够了!
果然,上官燕这话一出,大家无不震惊,有些人甚至认为上官燕在说谎,为了摆脱自责而胡扯。
上官燕不顾众人纷纷投来的各种质疑目光,自顾往下说去,“二十年前,我和冷睿渊那孬种吵架,于是带甄儿回京城,直至冷睿渊来认错,还跟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惹我生气,我才带甄儿跟他回去。谁知一个月后,竟让我发现,堡内有个贱奴才,趁我离开期间,在冷睿渊喝醉酒的情况下,勾引冷睿渊上床,还珠胎暗结!本来,我可以大吵大闹,但我扮成很大度,因为我要让冷睿渊为此事内疚一辈子!我将责任推在那贱人的头上,赶她出堡。冷睿渊当时并不知晓贱人怀孕,信了贱人是为荣华富贵勾引他,于是接受了我的安排。”
耸人听闻的揭露,让大家哗然。
“任何女人敢碰我上官燕的男人,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不过,我有更好的惩罚,我非但要她的命,还要折磨她的女儿。当时我第二胎难产,不得不放弃胎儿,那贱人也刚好诞下孽种,我便命人送她归西,把孽种抱回来,当是我亲生。冷睿渊当时忙着扩建冷家堡,极少在家,便也不怀疑,何况,那孽种长得与他有几分相似!”不堪往事重现出来,上官燕仿佛回到当下,气不打一处来,盯着冷若兰,恨不得将冷若兰撕成碎片。
其实,当年就是因为出轨这件事,冷睿渊深感自责和愧疚,认为一切源头是自己和她吵架引起,这也是后来从不跟她争吵,且处处迁就隐忍她的重要原因之一。
大家持续震撼中,冷若兰倒是笑了,一抹凄然的笑,她忽觉自己的心不再那么痛,多年以来压在心底的疑惑,总算解开了,即使付出的代价是如此之大,这一剑,就当做自己还给上官燕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是的,自己不会再叫她娘亲,因为,她根本不是自己的娘亲;因为,没有哪个娘亲会如此狠心对待她的女儿;而自己,也不想有个这般心肠恶毒、坏事做尽的娘亲。
冷君柔同样被出乎意料的真相所震慑,呆愣一会后,不禁扑到冷若兰身边,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冷若兰无半点责怪,回望冷君柔,眼里反而多出一份歉意,曾经,自己因为受上官燕和大姐影响,对她萌生厌恶和排斥,多番出言不逊。原来,自己一直把坏人当好人,把好人当坏人,所以,自己更该感谢今日这一剑,让自己看清楚什么是真善美,什么是假丑恶!
冷君柔似乎能读懂冷若兰的心事,后悔当中不禁多了一丝怜悯与心疼,多了一丝惺惺相惜,深一层来想,自己和冷若兰在某种程度上很相像,都备受同一个人的伤害,因此,自己要保护她,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看在共同的敌人,看在那微妙的血缘关系上,自己要为她讨回公道。
想罢,冷君柔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泪水硬是忍住,沉声命令,“来人,给本宫拿下上官燕与冷若甄,押进大牢,等候处置!”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众人听到了她的坚决和势必,尽管不是发自古煊之口,可大家都知道,她的命令便是古煊的命令,李浩更是刻不容缓地照办,带领众护卫,不久便顺利拿下上官燕,还有冷若甄,一起押走,这次,他非常警惕和谨慎,再也不敢疏于防备。
冷君柔也事不宜迟地吩咐宫奴去宣太医,自己接着先给冷若兰把脉检查,幸好,当时她没想过一剑就要了冷若甄的命,那一剑也就没刺中冷若兰的要害,加上及时收势,剑刺入不是太深,不至于有性命危险,当然,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来说伤势还是颇为严重。
她让冷逸天把冷若兰抱到旁边的榻上,在太医抵达之前,她一直安慰和鼓励冷若兰,且不时地把脉检查,好确定情况有没有恶化。
苍天保佑,大约一刻钟后,太医匆忙赶来,还有雅伦居士。
“师公,你来得正好,我妹妹受伤了,你快救她,务必要救她,嗯?”冷君柔不知不觉中对冷若兰启用了这个称呼。
雅伦居士顿起困惑,“妹妹?”
“嗯!”冷君柔肯定地点了点头,尽管冷睿渊不配当自己的爹爹,可冷若兰和自己的血缘关系是铁一般的事实,更何况,冷若兰和自己在身世上是那么的相似。
雅伦居士于是不再追问,开始救人,联合另外两名太医,共同努力了一炷香功夫,把剑从冷若兰身上拔出,为她清理包扎好伤口,且确定她没有性命危险。
冷君柔总算如释重负,考虑到冷若兰不宜路途颠簸,便安排冷若兰在宫中休养,冷逸天一直守在身边,直到冷睿渊的出现。
似乎早已经清楚上官燕的为人和行径,冷睿渊从冷逸天口中得知今天所发生的事后,竟很平静,也无任何维护之言,震惊倒是有,为冷若兰的身世感到震惊,也因此,他把对冷若兰的亲娘的愧疚转移冷若兰的身上,整个下午守在冷若兰的身边,哀伤的眼中尽是疼惜与呵护之色。
傍晚时分,他先回去了,依然没有提及到任何关于上官燕和冷若甄的事情。
由于家中有一双儿女待照顾,得到冷君柔的再三保证,冷逸天也暂且离去,留冷若兰继续呆在宫中,托付给冷君柔。
自拔剑后,冷若兰一直昏迷中,冷君柔呆到亥时(晚上九点钟),见冷若兰没什么异常,便交代晓兰照顾,自己则回到寝宫。
古煊还在批改奏折,她先沐浴更衣,而后来到御书房。
见到她,古煊立即抛下公务,拉她一起坐在宽阔舒适的龙椅上,先是搂着她,贪恋汲取着自她身上发出的沐浴后的香气,而后,询问冷若兰的情况。
冷君柔如实作答,自然而然地想起白天的情况,想起各种各样的事实和真相,不禁感慨万千。
本来,今天召见上官燕的主要目的先是追查赵玉和小虎的下落,想不到上官燕会再次使计,以致自己怒从心起,顺便报复了,还扯出这样一个大阴谋。
当时得知冷若兰的身世,自己觉得与她在某种程度上很相似,其实,冷若兰比自己还可怜可悲。这些年来,自己一直知道仇人是谁,可怜的冷若兰却被蒙在鼓里,认贼做母,假如不是今天的错杀,冷若兰恐怕永远都不知道真相,还说不定,歹毒的上官燕将来被处置时会教唆她恨自己,与自己反目成仇。
至于冷若甄,雅伦居士后来给她检查过,原来,那上官燕真的比蛇蝎还毒还狠,在茶水中下的药竟是双重毒药,中毒者先会精神错乱、疯疯癫癫,久而久之身体机能减退,提前衰老,最后痛苦身亡。
由此可见,今天的事还是值得庆幸,至于赵玉和小虎,古煊说得没错,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急于一时,总之,自己定能让上官燕把他们给送回来。
“柔儿,关于冷若甄真实身份的事,你确定要让冷睿渊当场知道?”突然,古煊开口。
冷君柔回神,怔了下,应道,“当然,我们说好的,皇上为何突然这样问,难道计划无法进行吗?”
“呃,不,当然不是!”古煊赶忙解答,先是安抚她别紧张,沉吟片刻,如实地道,“计划没问题,只是,我忽然觉得那样做对冷睿渊有点残忍。”
今天下午,冷逸天已跟他禀明这几年的情况和缘由,冷睿渊的所作所为几乎全是上官燕所致,冷逸天还说,冷睿渊对上官燕的感情已经起了变化,而今天这件事,尽管冷睿渊表面上不做任何表露,可他清楚,冷睿渊必定很受打击,心里一定很难过,故他不忍心再给冷睿渊一次更严重的打击和创伤,不管他曾经有多坏,曾经令柔儿和她娘亲过得很苦,但他终究是柔儿的亲爹,彼此间的血缘关系抹灭不掉,再说,柔儿自小孤苦伶仃,渴望亲人,他希望冷睿渊能好好地活着,给柔儿弥补迟来的父爱。
可惜,冷君柔并不这样想,她永远无法忘记娘亲在世时所受的相思之苦;无法忘记娘亲到死的那一刻依然念念不忘且渴望见到那个根本不会出现的负心汉;无法忘记上官燕对娘亲鞭尸后冷睿渊是如何包庇上官燕;且无法忘记冷睿渊是如何为了冷若甄这个冒牌货而一次次地伤害自己。
因而,她要冷睿渊后悔莫及,要他痛彻心扉,要他知道,这些年来他一直疼错了人,爱错了人;这些年来,他度过了一个怎样可笑可悲的人生!
看着冷君柔那满眼的悲愤与坚定,古煊心知无法改变她的主意,故只能暗中对冷睿渊赐予“自求多福”四个字,然后,搂住冷君柔道,“这件事,就按原计划进行,对了,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冷逸天,他清楚内情的话,说不定更能配合。”
“不,不可!”冷君柔连忙否决,在冷逸天心目中,冷睿渊始终占着重要地位,故她担心,冷逸天要是事先得知整个计划,为了不给冷睿渊打击,恐怕会想方设法不让冷睿渊出现现场。
古煊于是又作罢,看着她,抿唇微笑。
冷君柔忽然想起另一件件事,转开话题,“煊,你还记得谢心怡吗?”
古煊稍顿,颌首。
“我听晓兰说,她一直被关在冷宫里,我想明天抽个时间去看看她,可以的话,安排她出宫。你上次跟我提过,当年被抱走的那个孩子,如今依然寄养在他爷爷家,我想让谢心怡去那儿找他,有孩子寄托,她的下半生应该过得还不错。”冷君柔说出自己的决定,俏脸一片怅然。
古煊为她的善良感叹之余,提出一个难处,“可是……高洪泉不可能与她在一起。”
高洪泉,正是当年与谢心怡发生关系的暗卫,避免有家庭束缚,身为暗卫最基本的规定是必须终身不娶。
冷君柔理解地点了点头,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并不是要高洪泉娶谢心怡,我只是想让谢心怡去找孩子,孩子由娘亲带大,总比双亲都不在好,是不?”
古煊想了想,也觉有理,对她的决定给予支持,发现时候也不早了,便结束话题,暂停公务,带她离开御书房,回寝宫去……
翌日,冷君柔用罢早膳,先是去看冷若兰,见她还没醒,便抓住时间去安排谢心怡的事。
用“夏雪”的身份进宫那会,担心被发现而引致不必要的意外,她一直忍住没去探望谢心怡,由此算来,距离上次来冷宫已有三年多。
不过,这儿的环境并没多大变化,还是那么的荒芜,那么的安静,那么的苍凉。
谢心怡正在屋里念经,见冷君柔出现,沉寂的眸子亮起一丝光,但只是一瞬间。
像以前那样,冷君柔先是打量她,看着她愈加憔悴苍白的容颜,内心很是难受,声音不禁起了哽咽,“谢心怡,你还好吧?”
谢心怡不语,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冷君柔想到时间不多,便直接说明来意,“对了,你想出宫吗,我可以安排你出去。”
终于,谢心怡眸光又是一阵晃动,出宫?彻底地离开这儿吗?可是,出宫做什么呢?因为自己当年的犯错,家人早被发配去边疆,所以,自己还是留在这里清静。
不过,冷君柔接下来的问话,冲破了她心中的死寂。
“你还记得……当年那个小孩吗?你分娩的那个孩子。他现在徽州,被一个好心人家收养,你想见他,想陪他一起长大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冷君柔遵照古煊的叮嘱,没有提及那个暗卫。
谢心怡两眼瞠大着,身体禁不止地颤抖。
冷君柔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露出鼓励的微笑,当年,因为谢心怡,自己才有机会进宫,才有机会结识古煊,与古煊相爱相随,即便中间发生过很多不幸,但总算苦尽甘来,故此,自己还是得感谢谢心怡这个牵引人,自己应该帮助她。
“那个,真的……真的可以?”沉默了一会,谢心怡终迟疑地开口。
“嗯!你愿意的话,我立刻安排,你很快便可以见到他。对了,听说他已长得约有这么高,这么壮,很机灵,很善良。”冷君柔比划着,瞧见谢心怡眼神不再死潭般的沉寂,心里不觉也雀跃欣然起来。
结果如她所愿,谢心怡答应了,含着泪水,带着无限感激和崇敬,答应了!谢心怡还刻不容缓地提出想马上出宫。
冷君柔略觉惊讶,但也同意,谢心怡住在冷宫本就没多少物件,如今出远门,故只需带足银两便可,冷君柔命人安排好马车,准备了几件换洗衣服和足够的银子,直接在冷宫门口,送谢心怡最后一程。
谢心怡换过衣服后,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虽然还是神色憔悴与落寞,不过跟在之前冷宫的情况相比,已经好很多,这大概就是心中充满希望的缘故。
“皇上已经命人通知徽州那边,你去到那儿,只需说你是京城来的,是孩子他娘,他们会替你安排。”冷君柔轻声相告,内心突然生起不舍。
谢心怡更是心潮翻滚不断,她万万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美好的一天,同样深深凝望着冷君柔,她将一切感恩和激动,化成一句简短而由衷的道谢与祝福,“君柔,谢谢你,祝你好人一生幸福!”
话毕,她转身,上到车里去,极力地从这分别的伤感中抽离。
冷君柔也再说一声保重,看着谢心怡拉下帘子,看着马车开始前进,慢慢地消失于自己的视线之外。
好一会,她才收回视线,对着冷宫门口留下深深一瞥,随即也上轿,回养心殿。
冷若兰已然醒来,期间从冷逸天的口中得知自己昨天昏迷后的情况,得知冷君柔委托雅伦居士诊治自己时称自己为妹妹,还顺带得知……冷君柔当年曾找过爹爹提及是爹爹的亲生女儿。
尽管冷君柔的身世尚未得到证实,可冷若兰私心里选择了相信,她满眼感激地看着冷君柔,想叫出那个称呼,却又像是舌头打结,不敢喊出口。
“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叫我一声柔姐姐。”冷君柔善解人意,体贴地替冷若兰说了出来,昨天情况危急,她便也顾不得太多,在众人面前那样称呼冷若兰,不过,她并不后悔。
“柔……姐姐,谢谢你!”冷若兰总算喊出口,声音略显哽咽。
冷君柔侧坐在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甚是温柔地轻拍,内心也异常澎湃和起伏,尽管很早就知冷若兰与自己有着血缘上的关系,可她从未想过彼此会有相认相亲的一天,原来,感觉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令人感动。
姐妹两人,就这样彼此相望,静静感受着对方的爱,享受这迟来的温馨与亲情。
冷逸天伫立一旁,也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们,炯亮的黑眸同样情意满布,他为自己的妻子感到庆幸和高兴,为自己感到一股轻松和欣慰,有冷君柔这个姐姐,将来即便自己有何意外,也不用担心兰儿没人照顾,不用担心一双儿女没人照顾。
接下来的几日,冷若兰都在宫中休养,正好碰上古煊刚恢复帝位,很多公务有待处理,冷君柔于是除了偶尔去安排遣送古扬那些嫔妃事宜,其余时间几乎都与冷若兰在一起,也从中了解到冷若兰的一些往事,不禁对上官燕更加痛恨。
这天,终于迎来了揭露丑闻的时刻。
根据计划,由蓝子轩易容成上官燕的老相好——在盐城遇见的那个乞丐启富,与李浩一起来到关押上官燕的牢房。
几日不见,上官燕变化极大,之前的雍容华贵和盛气凌人已褪去,如今在她身上看到的,是各种悲观的神色,有落魄、有颓靡、有不甘、还有懊丧、失望与愤怒。
不过,当她看到蓝子轩易容成的人,看到那张似曾陌生却实则非常熟悉的面孔,顿时起了重大的反应。
是的,易容后的蓝子轩,轮廓和乞丐的很像,可表情神态等却与乞丐迥然相反,整个人显得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他在心中暗自调整一下思绪,正式进入做戏,眼神故作深情,隐隐透着一丝惊讶、心疼与怜惜,紧盯着上官燕,刚毅的嘴唇轻轻颤动,数秒后,总算喊了出来,“燕儿,你是燕儿?你是……小姐?”
这呼唤声一出,上官更是深深震撼,这么熟悉的脸庞,气质却已决然不同,他真的是启富?真的他吗?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最主要的是,何以能进来?
大概是山穷水尽无路可逃的缘故,上官燕即便不断地怀疑猜测,但结果还是不断地自我说服,选择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二十多年前对自己痴心着迷的看家护院林启富。
故而,她不再犹豫,不再多虑,刻不容缓地迈动双脚,扑近蓝子轩,她手脚皆带着重重的镣铐,以致走得很慢很吃力,每一个动作,都引起一阵洪亮的铁链声。
“启富?你真的是启富?”她仰着头,定定望着蓝子轩,激动而欣喜,“对了,你是如何得知我在这儿,又如何进来的?”
蓝子轩同样目不转睛,低沉的嗓音娓娓道出,“当年我离开冷家堡,心灰意冷,可我又很不甘心,我想你之所以嫌弃我,无非是因为我出身低,因为我没有出息,故我发誓要出人头地。我化名参军,这些年来一直跟在廖将军的手下,东征西讨,保家卫国,渐渐便混出一官半职,这次协助皇上驱除南楚鞑子,更是立了大功,受皇上赐封,官居三品大将军。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关注你,得知你冒犯皇后娘娘而被囚禁起来,我便斗胆请示皇上,跟皇上苦苦哀求,总算被特许进来看你一面。”
上官燕听罢,恍然大悟,为“他”的辉煌人生感到惊叹和震撼之余,毫不羞耻地昧着良心辩解出来,“启富,我……我当年……当年并非嫌弃你……而是……而是……”
“小姐不用解释,我都懂,小姐身份矜贵,当年能不嫌弃我,与我在一起,已算很难得,所以,我又岂会埋怨?要怪,只能怪自己不懂投胎,出身低微,给不了小姐幸福。不过现在还好,我已不再是一事不成的下人,其实算起来,我还得感谢小姐,若非小姐把我赶走,我可能永远都是一个小家奴,小护院!”
林启富外表本来就不错,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上官燕相中,如今又经刻意修饰过,整个人更是潇洒英挺,成熟稳重,加上这宽容大量的心肠,让上官燕情不自禁地忆起昔日的种种,同时对比自己最近与冷睿渊之间的水火不容,心中猛觉很不是滋味,甚至后悔莫及。
“燕儿,我们的孩子呢?”蓦地,蓝子轩又道。
上官燕定一定神,不语。
“实不相瞒,我今天争取来看你,除了忘不了你,还想知道我们的孩儿的情况,那个冷逸天,是不是我们的孩儿?”蓝子轩继续假扮真情,试探着。
上官燕无法再沉默,赶忙抖出真相,“当然不是,我们的孩儿是个女儿,她叫甄儿,对了,她也被皇后关起来,还有,她误中毒药,你……你快救她,快救救你的女儿!”
“甄儿?你说之前那个良妃娘娘?可……她不是你和冷睿渊共同养育的吗?毕竟,冷睿渊那么宠她那么疼她。”蓝子轩也即刻惊呼,七情上面,谁都想不到,他演戏演得这么好。
“不,当然不是!那蠢蛋只是一个便宜父亲,为了我,为了甄儿,当年我撒谎说甄儿是他的种,也幸亏我这么说,不然他哪会处处为甄儿着想,为了甄儿什么都愿意做!所以,甄儿是你的骨肉,你不信的话,可以叫人给甄儿诊查一下,你有肺病,甄儿也有,这种病是通过父亲遗传的,但冷睿渊没有,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什么?启富,你快救甄儿吧,快救救我吧,我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真的不想再过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了!”上官燕简直无耻到家,对当年的丑事非但不感到羞愧,反而大言不惭。
“冷睿渊呢?你何不叫他来救你,他应该还不知道真相。”蓝子轩继续明知故问。
“他?别跟我提那个窝囊种了,我被关进来这么久,他根本没来看过我!哼,早知道他这么没用,当年我就不该选他,为了嫁给他,我还想方设法,坏事做尽,我……我……”上官燕越说越后悔,依然忘记对周围的人掩蔽自己这副德性,也没考虑一下眼前这个男人会否因此而嫌弃自己。
兴许,在她心中,那股优越感仍稳健存在,潜意识里认定启富还会像当年那样对她千依百顺,言听计从。
蓝子轩也没多说,转到另一件要事,语气依旧从容不迫,“对了,还有一件事,是我代皇上问你,你当时是不是在城北一所民院掳走一年轻妇女和小孩,她们是母子,分别叫赵玉和小虎,是皇后娘娘的人,你快说出她们在哪,兴许我能凭此跟娘娘求情,把你和甄儿救出去。”
上官燕怔然,狐疑不觉再起。
“燕儿,过去的恩恩怨怨,不如就放下吧,你斗不过皇后娘娘的,接下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是很好么?”蓝子轩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解。
终于成功地又令上官燕放下防备,如实应答出来,“没有,我也不知道她们的行踪,当时我确是无意碰到‘夏雪’出宫,于是悄悄尾随,看到她去探望那对母子,我便赶进宫中告诉甄儿,当我后来准备去抓她们问个清楚时,不料那儿已人去楼空,根本找不到她们的踪迹。”
“你说真的?”
“都这个时候了,我还骗你做什么!启富,快,快想办法救我们出去。”她说着,握住蓝子轩的手。
蓝子轩睨视着她,蓦然,朝外面喊了一声,“皇上,娘娘!”
他话音刚落,两个人影并肩而进,正是古煊和冷君柔。
上官燕见状,先是愕然,但也不多想,继续跟蓝子轩恳求。
蓝子轩厌恶地甩开她,伸手到耳际,轻轻撕下假脸皮,露出真面目。
瞬时,上官燕全身僵硬,怎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启富,不是启富!
“上官燕,你真够恶心,女人当中算你最极品、最人渣,真是天怨人怒!”冷君柔忍不住批判出声,满眼鄙夷。
上官燕仍旧满怀震惊,来回看着眼前几人,渐渐地,清楚自己被甩了!
她恼羞成怒,恨不得杀死他们,然最后,还是暂且忍住,她知道,他们一定见过林启富,她甚至痴心妄想,认为林启富真的发愤图强,变成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于是厚颜无耻地问,“启富呢?他现在哪?他是否依然对我心存怨恨,故不肯来见我?那你带我去见他,我要跟他说明缘由,他定会原谅我,一定会救我的。”
见上官燕还是不知死活地做着白日梦,冷君柔既替她感到可悲,同时更是反感地想吐,思及正事,便也假装与她谈条件,“见他不是不可,不过,你得回答本宫一个问题,你真的没有抓到赵玉和小虎?”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真的没有,没有!快,带我去见启富,我要见他,告诉他甄儿是他的女儿,我要他救我和甄儿出去。”
从上官燕的表情和眼神,冷君柔确定她没说谎,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当年易寒之所以识破自己的身世,是上官燕所至,与古扬无关。
“喂,你们还愣着作何,快带我去见启富,我要见他,马上见他!”上官燕继续吼叫,看来这几天被关出毛病来了,竟敢没大没小,毫不客气地对着大家嘶吼,好似那个林启富并非一个“大将军”,而是天下人都对其臣服的一国之君。
冷君柔懒得跟她计较,准备进入下一场好戏,娇艳的红唇噙着一抹冷笑,朝李浩点了点头。
李浩领旨,与蓝子轩一起押上官燕出去。
上官燕又是思觉失调,以为众人怕了她,更加肆无忌惮,边走边唠叨和责骂,将其尖酸刻薄和恶毒嚣张的本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大家早就清楚她是怎样的德行,见怪不怪,倒是隔壁牢房的两个人,深深地被震撼到。
他们正是冷逸天与冷睿渊。
昨日,他们接到古煊的吩咐,说今天有件事情的真相给他们揭晓,他们领旨前来,想不到展现给他们的,竟是这样一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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